剪不断的陶瓷情

我爱陶瓷，我更爱景德镇陶瓷.匆匆五十载过去了，曾引以荣耀的“十大瓷厂”已是花开花落.每当我欣赏这些厂里当年生产的精品瓷时，总有一种悲与喜交织的情怀，总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读到李胜利4 月20日“瓷苑”刊发的“传承陶瓷文化弘扬景德镇精神”文章和他建立“十大瓷厂”纪念馆之思索，心情豁然开朗，精神顿时兴奋.
建国以来，“十大瓷厂”和一院两所为主体的瓷城职工，谱写了无愧于时代的光辉篇章.流传在世的多彩多姿的陶瓷精品，越来越受到中、外陶瓷爱好者和收藏家的青睐.建国瓷厂柴窑瓷、人民瓷厂青花、红旗瓷厂釉中彩、光明瓷厂玲珑、雕塑瓷厂人物、艺术瓷厂彩瓷，特别是“十大瓷厂”中的美研究所作品，更成了当下人们的抢手收藏品.连古玩城中买“老货”的古玩虫们，也把收货目标投向“十大瓷厂”的精品.如果说，今人赞叹湖田窑口的宋影青、元青花，官窑中的明斗彩、清五彩，那么，一定会有这一天，后人也同样赞叹着“十大瓷厂”中的精品.它在景德镇陶瓷史上的地位，是重彩的一笔.十大瓷厂的瓷工们“以厂为家”的口号，曾激发出瓷都人的冲天干劲和劳动热情.在瓷厂各工序之间，艺人与艺人之间的真诚合作，使各厂各有特色的艺人的才艺和智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建国瓷厂上世纪70 年代为新北京饭店制作的大型“漓江春色”瓷板画，由3 万多块高温颜色釉小瓷块组成，就是左冬苟、李其才、邓希平等一大批陶艺家共同创作完成的，是当代空前的集体杰作.那时，“十大瓷厂”承担的国家用瓷和礼品瓷，都当作最大政治荣誉来下达.总是全厂上下，不惜工本，集中力量，群策群力来完成的.都体现出了各厂不同艺术风格的陶瓷杰作.轻工业部陶瓷研究所的主席用瓷“7501”更是集体技艺结晶的典 范.上世纪70 年代到90 年代初，人民瓷厂古朴老屋展出的各种器型的青花瓷，好似老酒醇香，使人如醉如痴.红旗瓷厂展出各种高白泥、高白釉的釉中彩瓷，好似荷花出水，使人赏心悦目.光明瓷厂展出的各类青花玲珑瓷，好似白云蓝天，使人欢快神往.红星瓷厂展出的薄如蛋壳的茶、酒、文具细瓷，好似天公造化，使人叹为观止.雕瓷厂塑各式栩栩如生的造型，使人啧啧称许.更有为人倾倒的建国瓷厂五光十色的高温颜色釉瓷，是人与火的造化，使人流连忘返......回忆那难以忘怀的岁月情怀，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十大瓷厂”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球磨机的轰鸣声，辘辘车的旋转声，隧道窑喷火的呼啸声，开窑选瓷时的碰撞声，仿佛在耳边响起.荣也好，枯也为，历史毕竟翻过了一页.这是划时代的一页，是至今还生活在瓷城中老职工们用生命谱写的光辉一页，“十大瓷厂”纪念馆的建立，将是一个永远纪念的丰碑.我曾出版“瓷魂之火”书籍中，重点表述过我对建国瓷厂的柴窑之火的神奇.曾为自己是厂里的一名瓷工而自豪.建国以来国家为改善职工生活，为改善职工生产条件和改造落后工艺，建成了高大的厂房，建成了先进的从原料成型、烘干，到烧窑的生产流水线，投入了巨大资金.同时，无愧时代的瓷工们，创造了各厂各自特色的精美陶瓷，有的品种和技艺超越了前人.其实，“十大瓷厂”的许多精品，表现了景德镇瓷工们高超瓷艺的最高水准，人民大会堂、国宾馆、中南海，还有许多接待外宾场所的陶瓷精品，将会成为后人赞美的不朽之作.但遗憾的是，当我们欣赏这些代表景德镇最高水准的作品时，总是有人津津乐道称赞大师名人所作所画.从古到今，陶瓷生产中许多工序的能人高手，还有匣钵，在烧窑过程中至关重要的工种，并没有被后人所记住.
其实，宋代以后景德镇能成为全国制瓷中心，一直保持到现在，哥、汝、官、钧、定五大名窑，明、清以后却名不见经传?这不仅仅是镇上有独特的瓷石，有丰富的木材，有便利的水路，更为重要的，是有品质淳朴、吃苦耐劳、热爱陶瓷、海纳百川、技艺超群的一代接一代的瓷工们.“十大瓷厂”工作的瓷工们，生活、工作、生产条件当然大大好于先辈.但他们的生命岁月，和先辈一样，总是在泥与火中养家糊口，生儿育女，走完生命的历程.他们不仅承受着高强度的劳动，还要在这劳动中练就本领绝活.他们不仅承受着职业病的威胁，还要在这样的劳动条件下勇于创新技艺.他们中，有的人过早地就离开人间，有的也染上了矽肺病.他们品质上的光辉，应该比他们亲手制作的陶瓷“国宝”更为光芒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