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
文明与原始,优雅与野性真实地共存于一体:瓷的质地显露出仿佛女人身体一般的优美与光滑柔润,也承载着如瓷女人的生命之重……
前些天新华社的章武兄给我拍了几张照片,照片中人物与环境中的作品是那样的和谐、静谧而灵动。记得当时并不是计划好的,这与我做泥有着类似之处,行为先于构思,边创作边产生想法,使创作的冲动始终处于未知的状态中,在游离中获得真正的艺术自由,使每块泥板都轻松,随意,不拘泥,大气,所谓恣意妄为。照片中大胆、自信的虚实处理与国画的“意到笔不到”,音乐的“手挥五弦,目送飞鸿”,戏曲的“三五人千军万马,三五步千山万水”的艺术表现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艺术创作中“惜墨如金”,尽量用最少的东西激发观众想象力的最大活跃,使欣赏者主动积极地“用自己的经验印象和知识的积累去补充”。由于简练而形成的艺术空框,使形象丰富,充实起来,从而获得真正的艺术享受。
二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习惯了生活在创作中,创作在生活里,常常困惑于狼的贪婪,奋争,似乎是一个强者却永不满足地痛苦挣扎着;羊的温顺,纯净,与世无争却显得安详富足。什么才是生命的真谛?美丽的、生命力旺盛的女人体长着狼豹的头,是真实?是幻觉?文明与原始,优雅与野性就这样真实地共存于一体,瓷的质地显露出仿佛女人身体一般的优美与光滑柔润,也承载着如瓷女人的生命之重……灵魂与肉体,理想与现实,思想的漫无边际与现实的处处制约……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意识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许多本来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会慢慢变得遥不可及。成长中逐渐明白:人必须学会放弃,犹如创作中必须有所取舍,简化生活,简练形式,在不断地放弃、不断地失落、再失落中寻找,在创作中去发现、发明、去亲手制造与现实契合的“实体”,在创作中找回失落的东西。现实中的循规蹈矩,思想的自由飞扬,现实的看似完美与生命实质的残缺,在创作中都能获得统一的再现,从而使心灵得到些许的安抚,快慰、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艺术家是有些先天不足的人,他或许不能在现实社会中游刃有余,却可以在创作中自得其乐,在创作的冥想中健康而又诗意般地活着。
艺术能够给人带来愉悦,消解人生命中所有的不快,人在享受艺术的时刻,即是在享受生活的美好,如踏在深山古林中的石阶,悠然清凉,和身边的每棵树每根草一样尽情地吸吮着自由清新的空气。 “人闲桂花落,鸟鸣春涧中”,满眼迷蒙的山雾,啁啾的鸟音,斑斓苍老的古树皮……用泥板把它印下来,纵横、凹凸、和着鸟声,就这样通过一千三百多度的高温把它凝固成永恒,把岁月的沧桑、生命的灵魂、梦想的张力统统化为美的韵律展现出来……经过七十二道工序由柔软的泥变成坚硬的瓷,华丽且圆润。如经历了一些事的成熟女人,独具风韵而淡定自若。
每当我手拿一块泥巴,静静地、随心所欲地任由泥土在指间揉捏、流动、幻化,思绪也跟着放飞,心情在与朴实自然的泥土接触中变得宁静、安详。眼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件件泥水交融的作品在千年不息的窑火洗礼中获得一种升华,一种再造,一种涅磐....。。我感到大自然是多么值得我们热爱与眷恋!而一个做陶做瓷的女人,在这个喧闹的世界,能给自己找到一块这样的净土,足矣!